半个世纪后的今天,梅志阿姨在《胡风传》上还提到这些事情。¢墈¢书_屋? ?首?发~她说:“想不到舒芜竟会这样报复,像这样地把来信断章摘句,加上歪曲原意的注释和结论,不但将罪责全盘推给了胡风,而且可以挑起群众的愤怒与批判。因此按语严厉地指出:‘从舒芜文章所揭发的材料,读者可以看出,胡风和他所领导的反共反人民反革命集团是怎样老早就敌对、仇视和痛恨中国共产党和非党的进步作家……假的就是假的,伪装应当剥去。’”
雷霆万钧之势,绝对不可等闲视之!
领头的警察逼问父亲:“把胡风写给你的反革命信件全部交出来!”
爸爸冷静地说:“没有,一封都没有。”
“你把它们转移到哪里去了?”
“我没有保存信件的习惯。”
“你畏罪销毁反革命罪证。!0*0-暁?税\蛧¨ +首¢发^”
“我光明磊落!在部队养成的习惯,轻装行进。复信以后,就将来信毁了。”
我们的家被彻底查抄了,保姆坐在自己的床沿边上,慢慢地纳鞋底,她把那根小金条纳进了鞋底里面。没有人发现这些“佐证”。于是,在一场大灾难中,爸爸避免了一点小灾难。警察将爸爸全部的日记,读书笔记,亲友的照片,小说底稿以及在战争年代和母亲的通信,满满地装进一个大箱子,连同父亲通通被带走了。
当时,父亲是“胡风反革命集团”在党内任职最高的。父亲被捕了,它再一次“证明”,“胡风反革命集团是有纲领,有目的,有计划地进行反党活动,已经把自己的内线安插到党内来了”。就在父亲被抓走以后,“肃清胡风反革命集团”的运动又升级了,它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。
这是一九五五年的暮春。
父亲的童年
我一直渴望追寻我的父亲,曾经有过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,甚至我都怀疑我真的和父亲在一起生活过。*微·趣·小·税+ `免/费\岳.黩+对于我来说,爸爸是陌生的。只有当我看见他把我抱在怀里的照片时,我才敢确定,我确实和父亲生活在一起。他就是我的父亲。
我用手抚摸着那张平滑的相纸,纸是冰冷冰冷的。我努力感觉着相纸上的父亲。我朝父亲走去,努力回忆和感受我曾经和他度过的每一分钟。他更像一个很深很深的梦,我无数次地穿越过这个梦境,但是依然把握不住对他的记忆和认识。父亲就站在我的面前,我跟他说话,他直直地看着我。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的问话。我朝他走去,他依然是一动不动,我竟然穿越过他的身体,他没有回避我,还是在那里站立着。我回头看着,他的身体是透明的,我紧紧地抓住他,他消失了。我从梦中醒了过来,我又回到我的白日梦里,重新开始追寻他的轨迹。
一次又一次,我就是找不到一个实实在在的父亲的感觉。
于是,这个梦变得更加深沉,更加黑暗。但是当我沉浸在梦中的时候,在冥冥之中我希望父亲会听见我在和他对话。我常常想,是不是因为父亲走得太早了,我将是他生命的重复?这时候,我会变得焦躁不安,我会比任何时候,都渴望知道父亲的过去。
这是我和父亲唯一的合影,拍照不久,父亲就被捕了。
一九一○年春天,父亲出生在湖南茶陵县山区的一个雇农家庭。
父亲出生的时候,奶奶家没有识字的人,家里穷得连一张纸片都没有,更不要说,还会有什么纸上能写字的东西。家里人都是看着月亮的圆缺来计算日子的。所以,谁都说不出父亲出生的准确日子。奶奶只记得,父亲出生的时候,我大伯伯(爸爸的大哥彭开斋)到地里拔秧苗去了,爷爷去地主家插秧。正赶在农忙的季节里,所以爷爷和大伯都是住在那里的。爸爸出生的时候,只有产婆和邻居在奶奶身边。那时候,正是春季种早稻的日子,大家都忙得厉害。根据仅有的记忆,家里人说,爸爸是生在阴历的三月初,也就是阳历四月,具体哪一天就说不出来了。
爸爸出生的第二年,大清帝国灭亡。家里没有来得及给爸爸梳上小辫子。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