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阐扬并传承为一种意义系统,此即“史心”。
然“史心”判词一出,严若冰霜,如老吏断狱,一字不可以移易,故古人于此必慎于下笔。有未彰之事,有难晓之人,往往诉诸于“曲笔”。此即“史心”幽微而含蓄处。王超是否反叛,其事尚未彰明较著,其人难断贤愚善恶,史家于是更不说破,只借天雄军一案、王钦若一语揭开诡异帘幕一角,但是已经足够惊心动魄——如果熟悉石敬瑭、熟悉杜重威的故实(《大宋帝国三百年》第一部已经说清了他们的秘密,“史心”揭橥甚明)。
简言之,秘密结好异族,颠覆母国,从石敬瑭、杜重威以来,乃是“铁血”武夫的传统。大宋对此必须格外提防。但是从事后处理模式观察,除了南宋风波亭一案,在秦桧主导下杀害“兵强马壮”的名将岳飞之外,大宋几乎不动杀机。宋帝不喜欢流血,似乎是一种生理上的遗传。
有一个故实可算例证。
这一次真宗到澶渊,名相李沆病重,东京留守者乃是太宗四子,真宗四弟,雍王赵元份。
赵元份知道留守职责重大,相当于“临时代理皇帝”,于是诚恳辞让,真宗不许,但为他选择了特别能干而又贤良的宾佐辅助他。
尽管赵元份有气度,是个令人见而敬畏的人物,但他怕老婆,老婆蛮横不讲理,他却一点办法没有。他“狠”不起来,皇子的身份也让他“狠”不起来,等于终身受老婆制约。甚至到了他生病时,那老婆也不愿意稍尽妇道。这样一位皇子“留守”京师,还恰恰就赶上了一档子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