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闪烁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!
“三娘——!”林生目眦欲裂,挣扎着想扑过去,却被那恐怖的极寒死死钉在原地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守护他的屏障迅速瓦解,看着屏障后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身影在痛苦中飘摇!
就在冰晶屏障即将彻底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,梅三娘猛地转头,深深看了林生最后一眼。那眼神里,没有恐惧,没有怨恨,只有无尽的不舍与一种近乎解脱的温柔。随即,她双手猛然合拢于胸前,做出了一个极其决绝的动作——
她将残存的所有光华,连同自己最后一点清晰的身形,尽数注入了那支被林生攥在手中、此刻正疯狂震颤嗡鸣的“寒香引”玉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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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嗡——!”
玉簪爆发出刺目欲目的炽白寒光!光芒所至,那即将破碎的冰晶屏障竟瞬间凝固、加固!无数新的、更细小更璀璨的冰晶梅花疯狂生长、弥补裂痕!那道毁灭性的极寒死气撞在这最后的、凝聚了梅三娘全部精魂的屏障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、如同冰山倾轧的巨响,竟被硬生生阻住、消融!
僵持,只在刹那。
最终,冰晶屏障发出一声悠长凄绝、仿佛来自亘古寒渊的清鸣——“铮……!”
如同最完美的琉璃彻底崩碎!整道屏障连同其上流转的无数冰晶梅花,在达到最璀璨顶峰的瞬间,轰然炸裂!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亿万点细碎如尘埃、闪烁着七彩寒芒的光点,如同被惊起的寒梅之魂,在死寂的夜空中无声地、凄美地、永恒地盘旋、飞舞、飘散……每一粒光尘,都带着梅三娘最后的气息,带着她百年的孤寂与刹那的深情,缓缓消逝于冰冷的虚空。
那股恐怖的极寒死气,也随着屏障的破碎与梅三娘精魂的彻底湮灭,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屋内死寂。寒风依旧从破窗灌入,吹得烛火疯狂摇曳,几欲熄灭。
林生瘫倒在冰冷的墙角,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嘴角血迹已凝成暗红的冰晶。他手中,紧紧攥着那支“寒香引”玉簪。簪身依旧冰凉,却不再有丝毫光华流转,簪头那几朵冰晶梅花,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,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顽石,灰白,死寂,再无半分香气。
他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,望向梅三娘最后消失的地方。空荡荡的,只有冰冷的月光,和窗外那株在狂风中剧烈摇晃、仿佛也在无声悲泣的百年老梅。
“三……娘……”林生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的呼唤,如同垂死的野兽。巨大的悲痛与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林生再次醒来,已是半月之后。他被邻人发现冻僵在屋角,气息奄奄,胸口却奇异地尚存一丝温热。救醒后,那纠缠多年的寒症竟离奇痊愈,只是心口处总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、冰冷的空茫。他变得沉默寡言,形容枯槁,唯有那双眼睛,深得如同古井,盛满了化不开的悲恸。
他遣散了欲接济他的亲朋,变卖了所有能卖之物,只留下那支已变得灰白死寂的玉簪,和那株百年老梅。他用尽所有积蓄,买下荒园及周边数亩荒地。
春天来了,冰雪消融。林生脱下长衫,换上最粗陋的短褐,如同最卑微的农夫,开始在这片埋葬了他所有悲欢的土地上劳作。他挥动沉重的锄头,翻开板结的冻土,挖走碎石瓦砾,引水修渠。十指磨破,肩头磨烂,汗水浸透衣衫,他浑然不觉。累了,便靠着那株沉默的老梅喘息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支冰冷的玉簪。
他不再读书,不再吟诗。他所有的言语,所有的力气,所有的思念与赎罪,都倾注在手中的锄头与泥土里。他从深山移来一株株野生的梅树幼苗,小心地栽种下去。坑挖得极深,土培得极实,水浇得极透。每一株新梅落地,他都如同在进行一场庄严的祭奠。
一年,两年,三年……寒来暑往,风霜雨雪。
昔日的荒园早已不见踪影。连绵的梅林取代了荒草瓦砾,渐成规模。最初的那株百年老梅,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望者,屹立在梅林中央。而林生,那个曾经清瘦的书生,已被岁月和劳作风霜侵蚀得形销骨立,双手布满厚茧,鬓角染上霜华。他成了此地唯一的、也是最沉默的种梅人。
又是一年深冬,朔风怒号,大雪盈尺。林生蜷缩在梅林深处自己搭建的简陋茅棚里,裹着破旧的棉絮,咳得撕心裂肺。自那夜之后,他体内沉疴虽去,心脉深处却仿佛被剜去了一块,留下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