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成婚当日,老实汉子也只请了周遭的邻里和一些肯来不远的亲戚,摆了两桌,菜色也说不上好。
等到婚宴结束,汉子回到房间,揭开那新娘子打着补丁的盖头,就实在忍不住,哭了起来,说自己没本事,没能给她好的生活,要她跟着自己受罪。
女子生得不算漂亮,只是中人之姿,听着这话,也只是微笑,然后抱住汉子,一直拍他的背,轻声安慰他,说日子现在苦,又不是天天苦,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。
裴伯看到这一幕,也只是抽了几口旱烟。
汉子和那女子成婚两年,就有了孩子,是个很机灵的小男孩,父母都很喜欢他,虽说穷了些,一家三口,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。
不过好景不长,很快那从女子变成妇人的妇人就染了重病,在屋子里,就要撒手人寰。
小男孩哭得不行,最后哭累了,就这么沉沉靠在床边睡去。
汉子眼睛也很红,等儿子睡着之后,那些泪水这才夺眶而出。
妇人费力举起枯瘦的手,想要给自己相公擦去泪水,但到底是没了什么力气,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妇人艰难开口,断断续续说了些话。
“我运气……很好,能嫁给……你,虽然没……过上好日子,但你对我真的很好,我很……满足。”
“但这样……就要花光我所有运气吗……我还没看到阿迟长大……我还没……看到他……娶新妇……我……好难过……好舍不得你和阿迟……”
最后,妇人回光返照,来了些力气,看着已经满脸泪水的自家男人,嘱咐道:“我死了,不要买棺材,随便找个草席就行,把钱……钱……留给阿迟……娶新妇……”
说完这话,妇人便死了。
裴伯沉默地深深吸了一口烟。
最后他看到那老实汉子没有按着那妇人的遗愿用草席下葬,而是买了一口棺材,下葬的时候,裴伯听着男人说,“钱我会攒,但你活着的时候就没过好日子,死了还没口棺材,我就太对不起你了。”
之后这院子里就剩下了一对父子相依为命了。
老实男人做脚夫,挣了钱,一部分花在孩子身上,另外一部分,埋在院子里,但实际上也是花在孩子身上。
直到某天,孩子被人带走,做父亲的,没有阻拦。
再过了几年老实男人也死了。
这院子里便没有了人。
但裴伯却没有移开视线,只是一直看着。
直到他看到某个年轻人返回这里,在院子里挖出那铁盒,抱着铁盒一直在哭,眼泪不断滑落,这才挥了挥手,将这些景象全部打散。
最后,裴伯深深吸了口旱烟,嘀咕道:“好小子。”
……
……
有个青衣女子,从赤洲来到东洲,来到帝京,在那座道观里待了片刻,得知她要见的那个年轻人已经离开东洲游历,有些生气,但最后也没说什么。
她在那帝京最高的楼上看了一眼,就要准备离开这座东洲,但最后想了想,还是去了一趟庆州府。
有个对她很重要的人,生于庆州府。
她走得很快,进入庆州府的时候,只是一瞬而已,但要进入那座小镇的时候,却又很慢。
站在镇子外的那条早就干枯的小河前,青衣女子想起了些故事。
她想起很多年前,有个少年遍体鳞伤,终于爬上了天台山的四万八千阶,渡过那镜湖,来到那座小观前。
小观门开之后,她跟着当时还认识的师父看着站在观外的少年,师父当时问了他一些问题,少年答得很随意。
但师父好像很高兴,摸了摸那少年的脑袋,就对自己说,“青花,以后他就是你师弟了,你先替为师好好教他。”
从那天起,李青花就有了师弟。
后来那些日子,她教他练剑,他学得很快,让她很惊讶,想着要不了多久,自己这个师弟就要超过她了。
只是少年毕竟是少年,练剑之外,他就喜欢在那镜湖发呆。
有一天李青花实在没忍住,开口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少年仰起头,笑道:“有些想家,家乡有一条小河,小时候我常去那边抓小虾钓鱼。”
李青花问道:“有这湖的鱼多吗?”
少年翻了个白眼,“师姐,你这问的什么话啊?家里的小河再不如别的地方,那也是家里的小河,就像是师姐你,就算是再不如别人好看,在我心里,也是最好看的。”
李青花隐约觉得自己这师弟这话有些不对,但听着他最后的那半句话,也觉得很高兴。
然后李青花就问道:“你家乡在什么地方?有空的时候,能不能带着师姐一